口罩残留了一类致癌物，使用前真的要甩一甩吗？

△网传视频截图，原视频已被删除

这两天，有个谈口罩的视频广为流传，大意是口罩灭菌要用到环氧乙烷，而环氧乙烷是一类致癌物，口罩拿出来后先甩几下，可以有效散发、降低环氧乙烷含量，所以建议大家都“抖起来”。

该视频被自媒体添油加醋扩散以后，已经有一大拨媒体采访专家进行了辟谣，观点都是“不值得担心”。比如名为“上海网络辟谣”的账号进行了“官方辟谣”，大意是“脱开剂量谈毒性并不科学”“这些口罩中的环氧乙烷低于国家标准，那就是正常可用的”。

△某辟谣文章截图

看到这，大家可能要松一口气了。但是，别急！这些辟谣说的就全对吗？

为了节约大家的时间，我先说下总体看法：环氧乙烷的致癌风险确实非常之低，但理由并不是什么 “脱开剂量谈毒性并不科学”“环氧乙烷低于国家标准就是正常可用的”。而对于儿童等敏感人群长期佩戴口罩，有必要谨慎一点，不能打包票说绝对没问题。

一类致癌物，能少当然则少

环氧乙烷是确定的一类致癌物，在国外的几项流行病学调查中，已经确认它有致血液癌（白血病）的风险，此外，它的遗传毒性和致畸性也是被确认的。与此同时，环氧乙烷的“致癌”等能力不算高，这也是它被广泛用于消毒灭菌的原因。

实验观测中，环氧乙烷导致“三致”都是较高剂量的长时间暴露，流行病学调查上，也只是在特定职业中10年工龄中发现了致癌率升高。在一般的暴露水平下，致癌的风险是很低的。

另外，环氧乙烷挥发很快，从理论上讲，新口罩拿出来甩一甩是有可能降低环氧乙烷含量的，具体能降多少要看更可信的检测结果。

那么，到底要不要甩一甩？上面的辟谣文章称“脱开剂量谈毒性不科学”，泛泛来说也没错，但对于环氧乙烷这样的一类致癌物，尽管它的致癌风险低，但并不说存在一个阈值，少于这个阈值就绝对无事，仍然是“能减少暴露就应该减少暴露”。

美国职业安全与卫生管理局（OSHA）评估认为，工作场所空气环氧乙烷时间加权平均容许浓度为 1 ppm（1.8 mg/m3）时，肿瘤死亡危险度接近于一般的职业危害。目前，口罩的国标是消毒灭菌后，环氧乙烷残留含量小于10μg/g，考虑到环氧乙烷挥发较快，实际上是戴口罩因为环氧乙烷所带来肿瘤危害，确实也不会比一般职业危害更高。

我们说一种行为要不要做，本质都涉及风险收益的问题。比如对于医生以及其它职业人群来说，戴口罩的好处（包括使用环氧乙烷进行其它消毒）远大于环氧乙烷暴露的风险，当然是要戴的，考虑到它本身的风险就不高，确实可以潇洒地说“要不要甩几下，能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另外一回事。以中国普通人戴口罩的情形来说，大部分都不是职业行为，尤其是低风险地区的人，首先是评估戴口罩有没有收益的问题，如果这事收益不明显、不确定，那戴口罩似乎就没必要了。

在收益不明显的情况下，如果还要长期佩戴，那么环氧乙烷有一丁点风险也是风险——尽管相当低，也是可以把这个风险考虑进去的。

有些专家说，“既然低于国家标准，那就是正常可用的”，这个说法一般情况下也没错，但可能不适用目前戴口罩的情形。

任何标准的制定，除了科学上的安全风险评估，也考虑了在特定条件下的风险收益问题的。口罩的标准是多年前制定的，当然是留了较大的余量的，包括考虑到职业群体较高频率佩戴的，但它对比的也是职业群体佩戴的必要性和收益，却不匹配普通人长期佩戴的收益问题。

应谨慎看待儿童戴口罩问题

尤其值得关注的是，目前中国有大量儿童、老人、孕妇等敏感人群在长期佩戴口罩，而目前的安全风险评估都不是基于这些人的。国标并没有预见到新冠的爆发啊，没有预料到口罩推广力度这么大，更没有预料到某些地方的在校学生要长期佩戴。

出于谨慎考虑，任何专家都不应打包票说孩子等敏感人群长期佩戴对健康没有任何影响——虽然也不是说一定就有多大危害。毕竟，我们要凭证据说话，目前我们没有证据可用。

说到这里，我还想提一点，我一直是反对低风险地区的学校强制学生佩戴口罩的，国家卫健委也并不要求低风险地区的学校佩戴口罩。我的理由之一是，孩子在生长发育阶段需要正常供氧，如果孩子佩戴不严密则效果不佳，如果佩戴严密则有可能影响生长发育——虽然目前没有数据可用，但这是合理推测。这不是戴一天两天或者一两个月的事情，像北京地区，已经让孩子戴了快2年了。

我们应该看到，这种让生长发育阶段的孩子戴口罩以年计算的行为，是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而在低风险地区，这种行为除了满足防疫形式主义要求，几乎没有收益或者收益极低，如果我们对科学有足够尊重，应该停止这种行为。

上述辟谣文还说，“并不是所有口罩都使用环氧乙烷灭菌”，这种辟谣的思路也够奇葩的，完全是驴头不对马嘴。我刚看了家里的3款不同品牌的口罩，既有大人又有小孩的，都是使用环氧乙烷灭菌的。人民群众买口罩并不这样挑啊。

所以，我的观点：对于普通人来说，最紧要的问题是，先想清楚不同场合中戴口罩对到底有多大好处，这是第一位的问题。当然，基于环氧乙烷本身致癌风险较低，你也不是每天都戴，那么甩不甩并不值得特别计较；我还是推荐甩一甩的，理由是“蚊子肉也是肉，甩胳膊也是健身”，反正现代人运动得太少。

而对于儿童、老人、孕妇等敏感人群，如果你不是在高风险地区，能不戴就不戴，如果要戴，先通风不是无意义的行为。

特别要奉劝某些只顾辟谣的专家，戴口罩已经两年了，是不是该建议有关部门认真评估一下戴口罩的风险收益问题？是不是要关注一下口罩防疫的形式主义问题？别只顾着辟谣了。